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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福故事

學會在沒有她的人生裡好好活著

彙整整理/春霓、摘自/《謝謝妳跟我說再見》(朱全斌著/有鹿文化)、圖片來源/shutterstock
關鍵字: 再見 旅遊 道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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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生有涯,在有限的壽命中,我們無法預知生命的長短,但是我們卻可以決定個人要經驗的生命層次與厚度。所謂「讀萬卷書,不如行萬里路」,旅行就是我們超越線性生命限制的一種方式。

 

是親密的伴侶也是合拍的旅伴

本上,我是一個具有好奇心的人,在行動上也不算懶惰。然而,可能是排行老么的緣故,我卻比較缺乏自主性,在群體中也比較喜歡跟隨而不是主導。然而在跟隨時,我卻又容易產生不服權威的問題,所以偶爾會顯得孤僻。韓良露(作者的妻子)則跟我恰恰相反,她是個喜歡拿主意、決定方向的人,除了霸氣,她還有說服力,由於興趣相投,所以我們一相遇就覺得很合拍。

我們兩個都愛旅行,也都不喜歡跟團,所以自然而然會搭伴上路了。1984年我們一起去東京玩了一個月,而那次旅行也是我們日後成為人生伴侶的關鍵。在旅途上都是由她決定目標,因為我是路癡,所以也由著她帶路,而一路上她總是說個不停,我好像是參加了由她扮演領隊兼導遊的一人旅行團。雖然也常有爭執──多半是為去哪裡吃飯的事,但她卻很滿意,說我算是她旅行經驗中最合的旅伴了。

韓良露有一個理論,她說經常旅行可以讓我們的生命延長。因為旅行是從平板不變的日常生活中離開,旅途中,每天都是去不熟悉的地方、遇見新鮮的人與事,對時間的感覺也因此變長了。有時旅行一週回來,那七天的日子天天都記憶猶新,但是工作一個禮拜則覺得每天過得都差不多。所以她主張要常旅行,這也是在有限的時間中增壽的辦法。

在我們共同生活的30年裡,印象中除了公務,只要是旅行,我幾乎從未落單,或是跟她以外的人一起結伴。相較於我,她反而會單獨行動或偶爾跟別人一起旅行。因此在她離開之後,我以為自己不會再旅行了,因為找不到可以跟她一樣,既可以帶路又會設定目標的旅伴了。而單獨旅行我也無法想像,除了怕迷路,我更怕旅途的孤單會更容易倍增思念之情。旅遊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,也是我們的日常。我無法想像一個沒有了她的旅行。

 

 

探親之旅重燃勇氣

我終於在良露離開四個半月後,踏上了旅程,去洛杉磯探望年事已高的母親。但是除了探親之外,一無遊興。我住在位於帕莎蒂娜(Pasadena)的三哥家中,哪裡都不想去,每天在孔雀的叫聲中醒來,早上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簾灑在床前的地毯上……我坐在空蕩蕩的屋中,望著庭院裡盛開的夏日玫瑰,有一種置身在勒戒中心的感覺,目標是幫助我擺脫哀傷。

不過三個多禮拜的行程結束,在這樣重複的常軌,以及偶爾跟老朋友、親友們相聚的安排下,我逐漸習慣了一個人在國外的狀態,憂傷的情緒也逐漸沖淡了。這次赴美的經驗讓我重新燃起了旅遊的興致,異地舒適的氣候以及美麗的景觀的確有療癒作用。我想,我可以逐漸恢復旅行了──只要先不去重遊那些充滿與良露記憶的舊地。

 

 

兩段重拾旅行樂趣的異地遊

回到臺灣後,我開始計劃隔年寒假的旅行。為了求旅途順利,我給自己設了兩個條件:首先,我要去我沒去過的地方,因為陌生的地方才不會觸景生情;第二,我要有一個能幹且會認路的旅伴,這樣不會太寂寞,也減少旅途的壓力。

已經畢業的學生小龍願意擔任這個任務,曾經在神戶留學的他,不但日語嫻熟,在日本旅行的經驗也很豐富。幾年前我跟良露去神戶玩,他還充當地陪,我們也經由他的推薦,去長谷寺看盛開的牡丹。這一回,我將沒有去過的九州設為目標,要在農曆年前前往一遊。小龍把六天五夜的行程,排得相當緊湊,後來還有兩位朋友加入,一路上熱熱鬧鬧地,不知不覺地就度過了。

其實小龍也是第一次去九州,但是他總是表現得熟門熟路,帶著我們搭公車、坐地鐵、找旅館,沒有走一點冤枉路。我從旁觀察,原來他另有一個大嚮導──Google Maps,每天晚上,他都會捧著手機仔細研究,把第二天要走的行程在心中預習一遍。我邊看邊學,一邊也想著自己雖然方向感不佳,但只要不懶惰,肯好好利用資訊工具,自己玩也並非難事。

這次旅行讓我重拾到異地遊玩的樂趣,我像是大病初癒的病人,急切地想要到戶外去重新感覺陽光的溫暖,以及新鮮事物的刺激。於是當暑假來臨時,我又請小龍陪我完成了一趟北海道之旅。20多年前,我曾跟良露在冬天時去過,那次的印象完全是天冰天雪地的北國風景,記憶中除了白雪還是白雪。我們好幾回計劃要在夏天再去,卻都無法如願,因此這次也算是幫她完成未了的心願。

我們租了一輛小豐田,馳騁在美瑛之丘的田間小路上,在柔和的藍天白雲下,美麗的山坡地、富庶的田野以及成排的白楊樹,給我一種到了義大利托斯卡尼的錯覺。多年前我與良露曾去那邊住了一個月,我開著車,腦海中不斷閃回當時歡樂的情景:我們或在聖吉米納諾(San Gimignano)的山坡往上爬,或是熱天午後懶洋洋地躺在比薩(Pisa)的花園躺椅中,又或是在佛羅倫斯的中央市場共食一盤牛肚湯……,也許此刻她的靈也跟我們一起晃遊呢?

我慢慢恢復了旅行的興致,本性中那個好奇的自我又一點一點地顯現了。旅行的模式除了像往常那樣,多半在文明的都會中活動外,我也開始嘗試帶點冒險性的內容,例如到日本的草津滑雪,或是去非洲馬達加斯加的熱帶雨林中看動物……這類高運動量的旅遊項目,過去是不可能跟良露一起進行的,某部分未開拓的自我好像在蠢蠢欲動了。就像那一位通靈師布魯斯預言的,我會開始探索更多未知的邊界。

相較之下,為了避免傷感,舊地重遊則是我想盡量避免的,不過2016年秋天的京都之行則是個例外。

 

 

終能懂得葛切的滋味

良露一向對京都懷有特殊的感情,一年四季,過去只要一有空,她就會拉著我往那裡跑。她對京都的愛,源自於日本跟中國、臺灣之間歷史與文化的牽連,到了京都,她就會生起一股前世今生的熟悉感。有時我會想,沒有了肉身的羈絆,現在自由自在的她,會不會經常在京都遊蕩呢?

再訪京都也因而成為我既害怕,卻又有些期待的旅程。一方面想避免傷感,但另一方面又想像著,會不會因此更靠近她的靈呢?

因此,在她的新書《露水京都》出版後,當出版人許悔之提議一起帶著這本書去京都向她致意(照他的說法是「精神打卡」),並一一探訪書中提到的店家、景點時,既然有他作伴,我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。

過去跟良露的旅行都是她帶路我跟隨,京都自然也不例外。因此雖然我已經去過京都十幾次,對於辨識東西南北,卻並不是十分有把握。現在她不在了,而悔之告訴我,他的方向感也很差,兩個路癡要怎麼遊京都呢?好在我從小龍那裡見習過Google Maps的妙用,便學著用手機導航,每天從選目的地、挑餐廳、搭公車到找路,都由我一手包辦。

我突然發現,我不是正扮演著良露過去的角色嗎?而比她幸運的是,我還有一個事事配合的旅伴,不像她的旅伴,常常會故意鬧脾氣,耍小性子。過去的我依賴慣了,現在才發現只要用心,自己也挺能幹的。

有好友相伴,舊地重遊並不如想像中的艱難,反而經由回溯與敘述,經常浮現腦海來干擾我情緒的往事,會逐一回到它們既有的位置,也更清楚地與現實區隔了。

我們一起去了京都驛對面的小川咖啡館,我跟悔之描述,以前經常在這裡顧著行李,等良露去找旅館回來的情景;我們也去了南禪寺,擁擠賞紅葉的人潮,完全無法印證我印象中的淒冷,而那個在雪地裡的南禪寺,捧著一碗豆腐在吃的良露,當然已經很遙遠了;我們也去了鴨川,這回我刻意選擇騎單車而非良露慣常的步行,沿著堤道緩緩踩踏著,自在優游的野鴨,以及追逐嬉鬧的年輕人與我擦身而過,我好像看見時間的洪流也滾動著他們……。

 

帶著書,我們也一起去造訪了京都的鍵善良房,我想起第一次來時還曾一再揶揄良露,我說這淡而無味的葛切,為何要費盡千辛萬苦來吃呢?而一心追尋唐宋遺風的她回答我:你不能用現代的觀點來看,這就是華人傳統點心的滋味啊。

 

這回,我對著葛切先拍了一張照片,想起她曾說過的話,然後將沾了沖繩黑糖的葛切條緩緩送入口中,印象中如白開水一般平淡的味道,被冰涼滑溜帶著清爽甜蜜的感覺替代了。這是一種美好的回甘滋味,我現在終於可以嘗到了。

 

就如同對葛切的味覺一般,我又逐漸可以感受到旅行的快樂了,而對於良露的思念,也慢慢地由苦澀的悲喜交纏,進而定焦成為甜美的回憶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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